浪人

截斷的求救聲，伴隨著落地聲, 歸為一片寂靜。

阿巧聽到聲音時, 眉峰微蹙，側頭看了眼瘦子，跑出了房間。

相隔不過一分鐘, 便聽到阿巧淒慘的尖叫聲。

瘦子後腳跟上, 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。

此時的房間只剩下蘇懷音跟胖子。

“你手裏拿著的又是哪個籌碼呢？”蘇懷音看著依舊站在原地, 雙手抱頭的胖子, 說出這一句，仿若又是低喃給自己聽，完全沒有想要等胖子回覆的準備。

眼前的場景，蘇懷音見過。

當時的那副場景，比今天還要慘，轉變了她的生活狀態。

研究院的慘相，一幕幕的從她眼前閃過，臉色蒼白地撇過眼。

“傑叔！”阿巧跌坐在地上, 不住的低喃道, “傑叔，你怎麽了你, 啊，怎麽回事啊……”

她松手，男人的半個身體落在地上，目光看著樓梯，連滾帶爬, 瘦子想要扶阿巧，卻被阿巧伸手一把拍開，瘦子的手上留下阿巧的五指血印。

“爺爺，爺爺，你不會有事的，不會的，不會的……”

屍體的一半掛在扶梯上，而連著頭的另一半身體，躺在地上，蘇懷音忍著心理的不適，蹲在屍體旁，撕裂邊緣並不光滑，被阿巧抱過後，地上的血跡被暈開，而內臟不少掉落在地上。

面色驚恐，臉上缺了一塊，臉部的白骨跟牙床雙雙露在外頭，透著一股子的肅殺之氣。

跟研究院如出一轍的死法，是異種嗎？

這個念頭一直浮現在她的腦海中。

二樓，慟哭聲，乍響。

原本站在蘇懷音身後的胖子，立馬跨著大步往上跑去。

踩過血跡的腳印，通往二樓，透著一股子死氣。

“被發現了？”蘇懷音從屍體身上死了一塊布，繼而將屍體翻過，將撕裂口齊整地呈現在她眼前，不規整的傷口以及被拉扯過的腸子，“會有人，能徒手將一名中年男子撕裂？”

將那塊被她握在手裏的布塊輕柔地蓋在死者的臉上，這才緩緩地站起身，此時二樓的樓道口，站著一個人。

他這站位，似是處心積慮，因光線而讓蘇懷音看不清他的臉。

她站起身，原本以為是瘦子，然而，只是見他站在原地不動，垂著手裏，似乎拎著什麽？

就在她擡頭往前走的瞬間，那人動了一下，手裏的東西朝她扔來，蘇懷音側身閃過，低頭看向，落在地上的東西，那東西落地滾了幾下。這玩意，讓她一時間站在原地沒辦法動彈。

黑色的長發貼著頭皮，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，那特麽的是個人頭，女人的頭。

蘇懷音整個頭皮發麻，僵硬地側頭看向樓道口，哪還有什麽人，只是正中間擺放著的東西告訴她，剛剛確實有人站在那裏，並非是她的錯覺。

無法集中的註意力，讓她的聽力下降。

清醒過來時，她就已經站在二樓的樓道口。

如果她看清了那個人，也許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，可是還真那個如果，他不也是計算好了，才會現身。

當初潛入那棟實驗樓的人是他嘛？大概是他了，可殺害研究人員的理由是什麽？僅僅是因為那X項目？

蘇懷音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，卻又覺得哪裏不對勁。一時間，她蹲身，被他放在地上的人頭，此時面朝樓下大廳，蘇懷音蹲身，那是一張男人的側臉，銀色雜亂的短發，幹瘦的臉上，遍布皺紋。

眼熟。

阿巧哭得天昏地暗，在瘦子的強硬攙扶下從屋子拖出來，正巧看到站著的蘇懷音側身，那顆頭顱正巧落入阿巧的視線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力氣，從瘦子懷裏掙脫，握緊了拳頭，直接朝蘇懷音的門面砸去。

在場的其他三人皆一驚。

蘇懷音本能地側了側頭，卻還是被阿巧的拳頭擦過，突然的痛意讓她的皮膚發熱，才想到這個眼熟的人是誰，阿巧的爺爺。

“不是我。”

顯得蒼白無力。

果然，根本沒有用處。

蘇懷音只能不停地躲開阿巧憤怒而又雜亂無章的攻擊。

瘦子反應過來，直接從阿巧的背部，環手，將她整個人禁錮在他的懷裏，她還在不停地掙紮。

“阿巧！”

瘦子低吼，阿巧的停止了掙紮，眼淚落在他的手臂，“不是她。”

這一句話，成功激起了她的怒火。

懷裏的人無論他怎樣安撫，都不停地在掙紮。

“不是她，也怪她！如果，她沒來，那群人怎麽會找上門，爺爺跟叔叔他們，怎麽會！”怒不可遏的吼聲。

蘇懷音沒辦法為自己辯駁，事實上，她是覺得這件事應該跟她有關，而另一方面，她看了眼胖子跟瘦子，也許這件事牽扯到得不止是她。

冷靜，在這個時候，彌為珍貴。可若是她，也無法讓自己冷靜。

她上前走了幾步的同時，伸手輕輕碰了碰，真疼。

“大概是有我的原因。不過。”她欲言又止，看了眼瘦子，繼而又落在阿巧的臉上，伸手，擦了把她臉上的淚水，“你們不也沒說，拿把刀的事。”

“關那把刀什麽事！”

阿巧怒目，對著蘇懷音吼道，“你不要故意轉移話題了！”

蘇懷音並不看她，雙眼靜靜地盯著瘦子，挑了眉。

瘦子一臉震驚，因阿巧的怒吼聲，讓他的神經不時地緊繃起來，而蘇懷音平靜地看著他，明明現在的情況是，他不得不說出那把刀的來歷，或者說是他的身份，但是蘇懷音卻一副隨你說不說的態度。負罪感，讓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“阿巧，你先別激動。”胖子暫時打破了箭弩拔張的氣氛，他看著阿巧憤憤地看著他，而瘦子面露難色，胖子嘆了口氣。

“這些人，跟蘇懷音不是一路的，也不是因為蘇懷音的。”胖子看向瘦子，“這個時候，瞞不住了。”

胖子跟瘦子互看了幾十秒。

就在瘦子開口時，二樓大廳內，突然傳來了開櫃門的聲音。

蘇懷音二話不說，剛繞過三人，就聽到裏頭傳來震耳欲聾的尖叫聲。

“王嬸？”阿巧腳尖一轉，轉身往二樓的大廳跑去，“是王嬸啊！”

蘇懷音並沒有跟著進去，而是看了眼二樓的格局，她的房間在右手邊的第一間，而那對面的房門半開著。

瘦子三人沖進去的是貼著那房間的推門。蘇懷音站著的左手邊，又是廊道，廊道的末尾是一扇玻璃門門，是個小陽臺。

她回憶起當時站在門前，她的身後，應該有個陽臺，她轉身，是一面墻。

這……那扇玻璃門才可以通往大陽臺。

“王嬸，你怎麽了？你說句話啊……我是阿巧啊！你不認識了嗎？”

蘇懷音被阿巧的聲音縮回步伐，等看了大廳的情況，再去看看陽臺看看，她想，這種不合理的住房布局應該是後期調整的。

大廳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，蘇懷音眉頭皺了皺，碩大的客廳，滿是血跡，殘肢似乎是隨意得被才放在何處，正對面的窗簾，在外頭飄揚。

不對勁。跳窗走的？

那位王嬸渾身戰栗，雙唇打著哆嗦，口中呢喃著的話，根本聽不清楚。

蘇懷音看著阿巧抓著她的肩膀，手背的青筋暴起，王嬸的衣服幹凈，不見一絲血跡，而大廳右側的門敞開著，看來是從那裏出來的。

她剛走到門邊，那王嬸卻發起了癲，掙脫了阿巧，順勢給了阿巧一巴掌，長發散亂，朝她跑著撞來。

“小心！”

瘦子驚聲。

胖子朝蘇懷音跑來，援助她。

卻慢了半步，眼睜睜地看著王嬸伸手，朝蘇懷音的脖子抓去。

她跟這棟房子合不來了。

閃身躲過，而那王嬸呢？直接沖進了內間，還未跑出來，就被蘇懷音關門給鎖上了。

胖子渾身一軟，深吸了口氣:“幸好。”

繼而快步走到蘇懷音身旁:“你發現了什麽？”

“很多，你指哪個呢？”蘇懷音拔下鑰匙，扔向阿巧，不看身旁的胖子，“你了解過他們兩人嘛？”

“反正。”阿巧本能地接住鑰匙。梗著脖子，張嘴說道，“是好人！”

瘦子上前兩步。

“你，什麽時候發現的？”

“不久前。”蘇懷音實話實說，“應該說知道了那把刀。鹿林裏頭的人。”

“瘦子，怎麽辦？”胖子看了眼瘦子，繼而滿眼防備地看向蘇懷音，“鹿林的人，會不會也知道了！”

“胖子，任務已經失敗了，他們怎麽都不會放過我們的。當時就應該聽你的。”瘦子擡眼，目光灼灼地看向蘇懷音，“如果，你幫我們活下去，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！”

蘇懷音低頭一笑，轉而看了眼阿巧:“求我？可惜了，我也是亡命之徒。鐵門外的人，不是又給你下達了任務了。”

瘦子的臉色一黑。

“你，怎麽知道？”

“瘦子哥，你……你們到底怎麽了？”此時的阿巧渾身寒冷，不過是短短幾十分鐘，怎麽就天翻地變了呢！

“浪人。我們是浪人。”

瘦子盯著蘇懷音說出口，卻發現她搖了搖頭。

“我就在幾分鐘前問了你的同伴，是哪一派的籌碼？”

“浪人的宗旨，是拿錢辦事。”

“還有呢？”

“蘇懷音，你要殺我們？”

胖子後退了半步，就在幾秒前，他看到蘇懷音手裏捏著刀，隨意地把玩著。

然而還是遲了，就在他喊出的那一瞬間，蘇懷音已經將刀身一轉，此時刀刃已經貼在他的喉結處，冰冷地涼意，不住地點燃他的憤怒。

“別動。”

他居然乖乖不動了。胖子心裏咒罵了一句，擡眼看向瘦子。

只是蘇懷音的話，令他醍醐灌頂。

“現在是要用我這個人，換你們的自由。”她頓了頓，“季彥成的人，也是有不靠譜的。我說的，對嘛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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